文 |俞燕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编 |吴戈
出品 |喻观财经
素以直率著称的保险业老将万峰，让业界体验了四次惊诧时刻：
第一次是在2014年，他从中国人寿保险股份有限公司（下称“ 中国人寿 ”，601628.SH，2628.HK）突然 “转会” 新华人寿保险股份有限公司（下称“ 新华保险 ”，601336.SH，1336.HK）。
第二次是在2019年1月，在新华保险换届前夕，他突然辞去新华保险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之职，不久执掌隔壁楼的新光海航人寿（现名 鼎诚人寿 ）。
第三次发生在2020年8月，62岁的他又一次以突然辞职的方式，从鼎诚人寿挂冠而去。
第四次则是在2022年11月，在退休两年后，万峰被带走调查。
从万峰夫妇被山东方面的纪委监委带走调查至今，已过去了近三个月。不出意外的话，万峰有望成为 2023年落马的金融首虎 。
作为退休人士，万峰的动向原本不会引起外界太大关注。巧合的是，万峰被带走后，正好有两次活动与他有关，相关方面却发现无法联系上他。
于是，关于万峰失联的消息，在业内渐次传开。
据了解，万峰被查亦是2022年那轮金融单位巡视的成果，源自巡视期间获得的线索，主要涉及其在任职新华保险期间的基建和投资等项目。
万峰落马亦具有家族式腐败的特征，他那曾在房企和券商任职的妻子亦被带走。
当然，至于万峰所涉何事、何罪，将有待有关部门官宣。
万峰也将成为继关国亮之后，新华保险又一名落马的（前）掌门。
在那一代保险业老将里，万峰无疑是极具个性、具有争议的一个。在有些人眼里，他真诚耿直，而在另一些人眼里，却有势利薄凉的一面。他的专业素养颇受业界认可，但其管理能力的风评却呈两极分化。
因此，当他被查的消息传开后，业界对此的反应亦截然不同。
这位被业界称作“最传统的保险经理人”的老将，终于以最不传统的方式谢幕了，令人不胜唏嘘。
古人云：“ 智者不为非其事，廉者不为非其有 ”。如果万峰能够参透其意并慎始慎终，也许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了吧？
失联
2022年11月，多地开始调整防疫措施，人人开始成为自己健康的“第一责任人”。
64岁的退休人士万峰，似乎不用操心疫情形态的变化，因为他与外界隔绝了。
说来也巧，万峰很快被外界知晓“失联”，是因为他担任独董的某公司开会，却发现联系不上他了。而他原定在12月10日举办的新书发布会，也因为他的失联而临时取消。
“万峰失联”的消息于是逐渐在业界流传开来。
据知情人士透露，万峰是与妻子一同被带走的，并从家里抄出了不菲的财物。其妻早年与他一同在深圳工作，在某家国有地产公司担任高管职务。后来随他回京，在券商行业从事投资工作。
据了解，万峰案由素有“审虎重镇”之称的山东负责。该省法院办案经验丰富，曾审理过数桩著名的落马之虎案。山东纪委监委，担纲调查过金融业的多起贪腐案，比如人保财险原总裁林智勇案、山东证监局原局长冯鹤年案等。
据了解，万峰出事，可能主要涉及他在执掌新华保险期间，在大额采购、基建和投资等领域存在违法违纪问题。其任职新华保险时期的大额采购和投资项目，被重点调查。
在诸险企里，新华保险并不特别热衷于投资不动产。2021年申万宏源发布的一份研报显示，彼时在几大上市险企之中，新华保险的涉房投资规模排名第四，仅高于中国人保。
万峰任职新华保险期间，公开信息可见的不动产投资项目，有2015年6月入股的中国金茂，其后又多次增持。
其他不动产项目，则主要用作新华保险分支机构职场的写字楼。比如，2018年7月，新华保险以9.53亿元购入的长沙绿地中心写字楼，曾创下长沙商办市场成交纪录。
此外，2015年12月奠基和开工的新华保险合肥后援中心，亦属于万峰执掌新华保险期间的大宗基建项目。
据了解，万峰曾在新华保险内部开会时表示，如果员工没有用来开晨会的职场空间，就会缺乏归属感。
不可否认，万峰在任时确实为员工谋福利，使得员工们提升了对公司的归宿感和获得感。
当然，这些以造福员工之名购买的不动产项目，万峰是否存在利益输送和中饱私囊的问题，则有待有关部门确认。
近年来，金融贪腐界“流行”新型腐败手段，以投融资为名行受贿之实，将贷款、融资、投资行为等披上合规合法“外衣”， 以权谋私。CCDI官网上的文章披露，这种新型腐败手段又分为 市场交易型腐败、披上“合法”外衣型腐败、间接受贿型腐败、利益输送型腐败、利用影响力型腐败、设置“防火墙”型腐败、权权交易型腐败、“借鸡生蛋”型腐败 等形式，受到监管部门和纪检部门的高度关注。
从保险业近年来的腐败案件来看，保险资金运用领域亦是贪腐的重灾区之一。小到保险资管公司的投资经理搞“老鼠仓”，大到险企高管在大型项目中渔利。比如，王滨便涉及在贷款融资、项目合作等方面谋利并非法收受巨额财物等问题。
据了解，将来对于保险资金运用的监管，制度的篱笆将扎得更密。
当然，既要把权力关入笼子，亦需个人自我约束，做到不想腐。“ 但立直标，终无曲影 ”。
双面
真率、勤奋、敬业，是很多人对万峰的印象。
固执己见、爱怼人、执拗，又是白羊座万峰的另一面。
看上去很质朴，似乎不修边幅，是万峰的一面。
喜欢打高尔夫、喜欢收集名贵酒，又是万峰的另一面。
在形形色色的险企高管里，万峰一直是一个另类的存在。
作为一个“55后”，万峰也经历了下乡、进厂的岁月，通过考大学改变了命运。
24岁从吉林财贸学院（现为吉林财经大学）金融系毕业后，万峰进入老人保吉林分公司人身险处，开启了职业生涯，也开始了以一贯之的保险人生涯。
至于为何选择进入保险业，他后来多次对人谈起，是因为当年有个发小进了保险公司，无意中成了他的“引路人”，让原本学金融专业的他，开始对保险业产生了兴趣，甚至在校期间还发表过关于保险业的专业文章。
据说，当年万峰毕业时，学校有147个毕业生，万峰是唯一一个加盟保险业的，其他同学全部进入人行系统。
万峰进入保险业的这一年，正值国内人身险业复业，他被分配到吉林分公司人身险处。在他的同事之中，有一个后来成为他在中国人寿上司的人——袁力。
万峰可谓生而逢时，因为在当时的公司讲习班上表现出色，他很快被公派到友邦保险香港总部，学习精算实务。
虽然起步于基层公司，但在让金融本科出身和海外培训经历的加持之下，万峰的职业生涯开展得顺风顺水，很快走上擢升之路。
1989年1月，万峰从老人保吉林分公司副总经理，调任中国人寿香港分公司助理总经理，在香江之畔约八年时间。在市场更为成熟的香港保险市场，万峰汲取了当地的成熟经验，形成了一套基于成熟市场的经营理念和方法论。
工作之余，万峰编撰了一本《寿险基础数理》，成为国内首个保险精算教材。
1997年香港回归前夕，万峰也“回归”了。
1997年6月，即将迈入不惑之年的万峰，出任中保人寿保险公司（中国人寿的前身）深圳分公司总经理、党组书记。
重新回到内地保险市场的体系的万峰在深圳如鱼得水，很快把业务做到了深圳一哥，与隔壁人保财险的王银成，号称深圳保险“双雄”。两人关系不错，后来双双调到各自公司的总部，各自成长为所在公司的舵手。
好哥俩后来也先后落了马……
万峰当年在深圳的表现，颇令中国人寿时任掌门的赏识，将他调来总部。于是在1999年3月，万峰北上出任中国人寿副总经理、党委委员兼深圳市分公司总经理、党委书记，进入领导班子。
在经历了数任掌门之后，当了八年副手的万峰，终于在2007年9月，接替吴焰成为中国人寿总裁、党委书记。
从2008年开始，中国人寿提出结构转型。在保费高基数和市场低迷的环境之中，保费规模锐减，成为改革的直接代价，为此中国人寿不得不打一场谨防保费收入负增长的保卫战。
一顿操作下来，中国人寿的业务规模几无增长，效益亦未转优。
不过，万峰对此很笃定，声称从2014年开始中国人寿每年可实现450-500亿元的期交保费、年增300亿元左右的续期保费，可以拉动总保费增长10%左右。那么，再用三年时间，便可把趸缴保费完全消化完。
只是，万峰并没有机会来实现他的这一目标。
这一年3月，在2013年年报发布会前夕，中国人寿以一纸公告宣布万峰卸任总裁，转任中国人寿副董事长兼集团副总裁，一时令业内哗然，称之为高层地震。
不久，坊间便传出，万峰要跳槽到新华保险了，对方公司为他开出了高达 千万元 的“转会”价码。
从寿险一哥CL（国寿）跳到行业季军NCL（新华），在业内人士看来，这属于“向下兼容”了。当然，从薪质来说，则属于向上飞跃。
彼时，新华保险总裁之位已空置年半，而该司亦处在转型之时。被时任新华保险掌门康典评为“很专业、有斗志”的万峰，被寄予了厚望。
万峰于是离开金融街，东迁至CBD。
2014年10月，万峰出任新华保险首席运营官（总裁），并在2016年3月接替退休的康典，出任董事长和首席执行官，成为新华保险第四任掌门。
执掌新华保险的首年，万峰对自己的表现打了个90分。
万峰执掌新华保险期间，对普通员工颇为爱护，除了亲自为员工授课做培训，还为员工涨薪和增加了一些福利，颇受员工的好评，与其在中国人寿时怨声载道的情形颇有不同。
不过，在上级部门、同行以及基层机构眼里，万峰得到的可能又是另一番评价。
在诸多与万峰相熟的人士看来，他很勤奋，事必躬亲，管理失之琐碎，擅长管业务细节，但缺乏战略视野和一把手格局，更适合当分管具体业务的副手。
作为从业近40年的老保险人，万峰一向以自己的专业能力自傲。一旦听到他不认同的观点，他总是摆着手直接回怼过去“你这样说的不对，应该是这样的……”。
这种表达方式与体制内的语系格格不入，这也使得他长期以来与上级、同事、同行的关系微妙。
决断地辞职，义无反顾地离开，成了颇具万峰风格的解决职场难题的方式。
2019年1月，万峰再一次以突然辞职的方式，在换届前夕离开新华保险，转身加盟与新华保险一壁之隔的新光海航人寿（现为鼎诚人寿），成了这家被业内戏称作海航“弃子”的公司新掌门。
这一次，按坊间的说法，鼎诚人寿为他开出了比新华保险更高的 5000万元 价码。彼时亦有业内人士认为，万峰的这种选择，纯粹是对“钞实力”的选择。
凡事必有对价，5000万元的高薪并没有那么好拿。只待了一年多，万峰又突然在2020年8月以退休之名挂冠而去。
不过，万峰并没有就此隐退。很快，他的身影又重新出现，2021年1月出任建信人寿独立董事。次年5月又担任华泰保险集团独立董事。
乐于最善于表达观点的万峰，一直忙于进行专业输出。即使扶病卧床之际，也仍忙着著书立说，亲自为新书带货。
书是好书，但他在其执掌三家公司时，亦未全然贯彻落实自己的那套理念，常被人吐槽为“纸上谈兵”。
知行合一何其难也？
当年在新华保险的一次廉洁教育大会上，万峰苦口婆心地劝台下的同事们：做人要有底线啊，不然一辈子就毁了。
不知此时的万峰，是否会想到，自己的后半生又是如何被自己毁掉的。
【万峰简介】
1958年4月生，吉林长春人。1982年毕业于吉林财贸学院（现为吉林财经大学）金融系，获经济学学士学位。2000年获香港城市理工大学工商管理硕士学位，2003年获南开大学金融学博士学位。
1975年下乡，1978年进入工厂。
1982年8月起，历任中国人民保险公司吉林省分公司人身险处副处长、处长，吉林市分公司副经理。
1989年1月，任中国人寿保险公司香港分公司助理总经理。
1994年4月，任太平人寿保险公司香港分公司高级副总经理。
1997年6月，任中保人寿保险公司深圳分公司总经理、党组书记。
1999年3月，任中国人寿保险公司副总经理、党委委员兼深圳市分公司总经理、党委书记。
2003年8月，任中国人寿保险股份有限公司副总裁、党委委员。
2006年1月，任中国人寿保险股份有限公司副总裁、党委副书记。
2007年1月31日，主持中国人寿的日常经营管理工作。
2007年9月，任中国人寿保险股份有限公司总裁、党委书记。
2014年3月，任中国人寿保险股份有限公司总裁、党委书记、副董事长。曾兼任中国人寿资产管理有限公司、中国人寿财险股份有限公司、中国人寿养老险公司和广东发展银行董事，国寿慈善基金会理事长，
2007年9月，任中国人寿保险集团副总裁、党委委员。
2014年8月，任新华保险拟任总裁。
2014年9月，任新华保险首席运营官（总裁），11月任执行董事。
2015年2月，兼任新华资产管理公司非执行董事。
2016年3月，任新华保险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，5月兼任新华资产管理公司董事长。
2019年1月，任新光海航人寿（现为鼎诚人寿）拟任董事长、临时负责人。
2019年6月，任鼎诚人寿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。
2020年8月31日，辞去鼎诚人寿董事、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职务。
2021年1月，任建信人寿独立董事。
2022年5月，任华泰保险集团独立董事。
2022年11月，被带走调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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